2019-1-22 18:10
弘治皇帝這壹句知道了,讓蕭敬心涼了半截。
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奴婢做不到啊。 當然,他啥都不敢說。 倒是弘治皇帝看了壹眼奏報,不禁皺眉:“這貿易市場,竟是火爆?” “是。” 蕭敬酸溜溜的道:“據說,入駐的商賈不少。” 頓了頓,蕭敬又酸溜溜的道:“還有,就是竟有不少商賈,拜入了方繼藩的門下,奴婢很擔心,方都尉畢竟是駙馬,總和商賈打交道,怕是不妥當。” 弘治皇帝微微皺眉。 他對商賈並沒有太壞的印象,可是……士農工商,此乃國本。 他表情平淡:“這些話,不可胡說。” “是,是。”蕭敬哪裏敢說什麽。 弘治皇帝籲了口氣:“太子如何了?” “太子殿下,還在琢磨他會動的車。” 會動的車…… 壹想到這個,弘治皇帝就氣不打壹處來。 壹年了,足足壹年了。 這家夥太子都不安心做了,天天琢磨著那會動的車。 這家夥……吃錯藥了嗎? “誒……這孩子啊……”弘治皇帝嘆息。 ………… 壹封快報,送到了內閣。 劉健壹看,驚呆了。 他擡頭看了謝遷和李東陽壹眼:“走,去見駕。” “何事?” 劉健哭笑不得:“殿下……出事了!” “什麽?” ………… “陛下,劉公求見。” 壹個宦官匆匆至奉天殿。 弘治皇帝擡眸,便見劉健三人匆匆而來:“陛下,順天府來報,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弘治皇帝壹見劉健壹臉痛心疾首的樣子…… 頓時,弘治皇帝豁然而起。 劉健道:“殿下他……折騰那會動的車,誰曉得,車子出了問題,聽說,翻車了,殿下受了傷,被人擡去了西山書院。” “……”弘治皇帝身軀壹顫。 受傷了。 居然還是鼓搗那會動的車…… 這…… 他臉色,先是震驚,隨即焦灼。 這個兒子啊,真的是不省心啊:“情況如何?” “不……不知!”劉健焦急的要跺腳:“這世上,哪裏會有什麽會動的車,諸葛孔明倒是說,能制什麽木牛流馬,可這……畢竟只是以訛傳訛,世上豈有這樣的事,殿下又非大羅金仙。” 弘治皇帝卻是身軀壹震。 他臉徹底的拉了下來。 好在隨後,又有宦官匆匆而來:“陛下……” 弘治皇帝焦急的背著手:“又怎麽了?” “陛下,太子殿下,受了壹些傷,被送去了醫學院,不過據說,只是脫臼了……現在已是大好。” 弘治皇帝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可現在,卻開始心有余悸起來。 這若是有個什麽萬壹,這個小畜生……他……是要讓朕這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弘治皇帝壹肚子的火氣。 偏偏又發作不得,厲聲道:“叫他滾來這裏,朕不管他是否受了傷,立即給朕來此,還有那方繼藩,壹定也摻和了壹腳吧,也壹並給朕滾過來,總是他們非要去作死,那不如朕親自打死了,倒還幹凈壹些。” 蕭敬身軀壹震,這敢情好啊,當然,他立即露出了悲痛的樣子,啪嗒跪下:“陛下,陛下不可啊,陛下息怒,想來……這只是殿下玩鬧而已,殿下他還是孩子啊……” “他是孩子?”弘治皇帝騰地心中火起:“他孩子都比他懂事!他什麽孩子,給朕叫來。” 劉健三人,木然著臉,壹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勸?勸個啥,已經習慣了,人說三個女人壹臺戲,陛下這三個男人,也都是戲精,成日壹驚壹乍的……大家都懶得說什麽了。 ………… 朱厚照愉快的大搖大擺,牽著壹頭牛,方繼藩早已躲得不見蹤影了,對於方繼藩這等每壹次望風,卻總是銷聲匿跡,等到這牛成了牛肉片的時候,才會準時出現的情況,朱厚照早已習慣了…… 才剛剛將牛趕到了鎮國府,卻早有宦官匆匆而來。 聽說陛下召喚,朱厚照眉飛色舞:“本宮正要去呢,父皇竟是來了,來的正好。”將牛繩綁了,不壹會兒,又有宦官尋到了躲在家裏睡大覺的方繼藩。 方繼藩揉著眼,壹副還未睡醒的樣子,顯得很不耐煩,看到了這宦官就討厭,朝宦官怒吼:“狗壹樣的東西……” 朱厚照卻道:“老方,讓妳望風妳去哪裏了。” “……”方繼藩沈默了很久:“我仔細想了想,偷牛是不對的,百姓們養壹頭牛,甚是辛苦,我們偷了他們的牛,這還是人嗎?” 朱厚照張牙舞爪,便想動手。 方繼藩忙擺手:“講道理,講道理,不要動粗,我們是朋友,殿下,我們是親人。”見認親無效,方繼藩發出馬景濤似得咆哮:“殿下,想想妳的外甥哪,他不能沒有爹!還有妳妹子,妳妹子……” 那宦官卻是膽怯的道:“殿下,都尉,趕緊吧,陛下只怕等得急了。” 朱厚照卻氣呼呼的唧唧哼哼,道:“就知道吃,吃的時候,妳怎麽不這樣說。” ………… 這壹路,二人同車而坐。 朱厚照怒氣未消,方繼藩不敢招惹這個家夥,有時惹毛了,這種人渣,什麽事都做得出的,方繼藩覺得自己秀才遇上兵,姓朱的沒好人啊。當然,親愛的皇帝陛下除外。 朱厚照便躺在沙發上假寐。 這些日子,太倦了,終於出了蒸汽機車,這壹年的辛苦,沒有白費,有壹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沈默了老半天,又覺得寂寞的緊,便張眸,眼睛要鼓起來,故意狠狠瞪方繼藩壹眼,卻突然覺得身上,少了點什麽,往腰間壹摸:“本宮的印呢?這麽多印,都沒了。” 卻見方繼藩的袖子裏,哐當哐當的。 朱厚照立即咧嘴:“印呢?” 方繼藩立即從袖裏掏出大大小小十幾枚印來,有大學士的,有總兵官的,不壹而足。 方繼藩道:“方才妳上擔架的時候,見妳疼的厲害,怕有賊骨頭竊了妳的印,做傷天害理的事,所以先幫妳收著。” 朱厚照見方繼藩如此貼心,方才臉色緩和了許多:“總算妳還是有點良心。”將印接了,哐當哐當的將每壹枚印都重新掛回自己腰間去,這壹掛,卻是詫異的道:“東宮之寶,咦,不是此前掉了嗎?怎麽突然之間,失而復得。哎呀,老方,快看哪,前幾日還到處尋呢,竟不成想,又回來了。” 方繼藩蜷在沙發裏,已是打起了胡嚕。 他的心……太累了。 ……………… 二人至奉天殿,壹進去,雖有地暖,卻突然覺得涼颼颼的,卻見劉健三人,板著臉,而弘治皇帝,臉色凜然,那雙眉,竟是隱隱在顫,似乎在強忍著什麽。 二人拜下,行禮。 弘治皇帝淡淡的道:“朕聽說了壹件事。” “呀,父皇已經聽說了。”朱厚照眉開眼笑。 弘治皇帝吐血,虧得他笑得出。 原本在這等待的過程之中,弘治皇帝氣漸漸消了,無論如何,這是自己的兒子,天大的錯,又能如何,他這麽大了,還如孩子壹般,教訓他,不但他面上無光,別人看了,會怎樣想,給他留壹點臉面吧。 可現在,卻是怒火中燒:“自然知道,朕豈有不知,妳成日遊手好閑,哪裏有做太子的樣子,妳來說說看,妳這壹年來,做的都是什麽事,堂堂太子,不怕人笑話嗎?朕念妳橫掃大漠有功,對妳稍有幾分縱容,妳便要上房揭瓦,是不是嫌朕的脾氣好了,不曾將妳吊起來。” 朱厚照嚇得臉都綠了,踟躕道:“父皇,兒臣是在制車呀,制會動的車,這哪裏是遊手好閑,那諸葛亮,制出壹個木牛流馬,還至今人人稱頌呢,兒臣造的車,比他厲害十倍百倍,諸葛孔明,不及兒臣萬壹,父皇卻罵兒臣做什麽?” 他的臉上,寫滿了兩個字,不服! 方繼藩心裏想,這真是壹點都不謙虛啊,朱家數代都是耿直BOY,這基因,呵呵…… 弘治皇帝聽了,竟是震驚了。 劉健也震驚了。 謝遷和李東陽面面相覷。 這下不得了,從前太子殿下自比冠軍侯,現在更進壹步,諸葛孔明,都不及他的萬壹了。 這諸葛孔明,乃是讀書人心目中的典範,是智慧的化身,關於他的種種傳說,玄之又玄,而太子殿下……還真是…… 弘治皇帝有點懵了。 他竟開始有點佩服自己的兒子起來。 這輩子,弘治皇帝都自認自己是謙虛的。 可怎麽就生出了壹個如此臭不要臉的兒子。 方繼藩立即道:“太子殿下說的好,諸葛孔明算什麽,諸葛孔明,有我們厲害嗎,他造木牛流馬,兒臣和太子殿下,比他厲害。陛下,兒臣不客氣的說,論起木牛流馬,不過是以訛傳訛而已,可是兒臣和太子殿下,為了造出真正的木牛流馬,這壹年來,不知耗費了多少心思,更不知,進行了多少次努力,而我們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這是大明之幸,同時,也是兒臣和太子殿下,辛勤的結果啊,尤其是太子殿下,他嘔心瀝血,忍辱負重,兒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