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神物的誕生

　　躲在通州城外的莊子裏，很是無聊，或者說，方繼藩的內心是焦慮的！
　　為了防止被人察覺，所以除了幾個親信之外，其余人最好不要外出活動，否則以廠衛的能力，想不被發現都難。
　　因而，方繼藩和朱厚照，幾乎和外界失去了聯系，也不知安南的戰事如何，更不知道陛下現在的情況如何，方繼藩甚至在暢想，或許陛下想宰掉的只是太子，在陛下的心裏，他方繼藩可能是無辜的，也是未必。
　　若是如此，自己就可光明正大的回京裏去，又可見到自己可愛的徒子徒孫們，還可吃到溫先生的飯菜，這是壹件多麽愉快的事啊。
　　心裏產生了這個念頭，方繼藩就更是心裏難耐，歸心似箭起來。
　　朱厚照的情況也差不多，前兩日還興致勃勃的，可很快便在此有點待不下去了，卻又不敢冒頭，便忍不住在方繼藩的面前抱怨：“若是京裏有什麽消息，能第壹時間讓本宮知道該有多好啊，也不知京裏情況如何了。”
　　方繼藩聽了朱厚照的話，腦海裏閃過了壹個念頭，心裏生出了壹種奇妙的感覺。
　　而後，居然蠢蠢欲動了！
　　我方繼藩，兩世為人啊，最近懶過了頭，竟差點忘了這壹茬。
　　而今躲在這裏，閑著也是閑著吧，方繼藩便開始打了第壹時間得到消息的主意了。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他索性將自己關在了房裏，另外讓劉瑾偷偷去采買了壹些東西來。
　　有鋅棒，有硫酸，有銅棒，這些東西大致的預備好之後，用罐子將硫酸裝好，密封……
　　朱厚照見方繼藩閉門不出，折騰著這些，不禁好奇，忍不住湊上去問道：“老方，妳在做什麽？”
　　方繼藩很認真的樣子，口裏只是道：“做電池。”
　　“電……電池……”朱厚照不可思議的道：“這明明是個罐子，和電有啥關系？就算和電有關，那也該叫電罐頭才是。”
　　方繼藩突然發現，和朱厚照解釋這些，根本是浪費時間，不過……居然覺得小朱秀才說的很有道理，早期的電池，不就是罐頭嗎？
　　方繼藩頷首，片刻之後，這粗糙的‘電罐’便制成了。
　　這是比較原始的電池，最早出現在十八世紀，被人稱之為伏打電池，只是……在這個時代……呃，有用嗎？
　　當然，它是沒啥用的。
　　若是用它來制造電燈，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成本太高了，吃飽了撐著才做這等傻事，可是……方繼藩想到的卻是另壹樣東西……
　　電報……
　　電報的用途自不必說，這玩意簡直就是傳遞消息的神器！
　　當今天下，人們傳遞消息，最快捷的乃是信鴿，只可惜，信鴿的安全性不高，壹不留神，這信鴿若是和太子壹般，溜了，那妳便和他爹壹般，除了想死之外，沒有任何辦法了。
　　其次，自是快馬，可耗費不但巨大，需建立驛站系統，還需浪費大量的人力和畜力，更不可能做到消息隨時傳遞，這沿途的往返，還是需耗費大量時間的。
　　可電報不壹樣！
　　這壹刻，方繼藩想得知消息，下壹刻，另壹端便可發來，這是神器啊。
　　要制造電報機，首先要解決的就是電池問題，伏打電池制造很簡單，尤其這是明朝，此時大明已率先的提煉出了鋅，這玩意，在這時代被人稱之為倭鉛，這是因為明朝的鋅，大多是自倭人輸入大明的銀子中提煉而出的。
　　有了這個，再加上硫酸和銅，大致上，簡單的伏打電池便可制出，如此，電池的問題就算是解決了，而電報機，則更加簡單了，只需尋個木板、壹個漆包線、壹口長釘、壹口短釘、壹個銅片、壹個銜鐵即可。
　　方繼藩先取了木板平放，釘入長釘，待釘子裸露出木板兩厘米方才罷休，此後再將短釘固定在木板上，用銜鐵和它們相連，隨即在這長釘上，纏繞銅線，這時代還沒有銅線拉絲的技藝，不過要制造，只要肯花成本，倒也不是太難的事，老祖宗們很早就能在金屬上抽絲了，因而才出現了金線、銀線的編織物，這銅線，是方繼藩花費了壹通忙碌下來，再將電池的兩極銜接上了‘電報機’，這玩意，便大抵制成了。
　　接著，便是搭設銅線，這時代沒有絕緣的橡膠，因而讓人給線上了漆，等漆風幹了，便算是成了。
　　砍了十幾棵樹，方繼藩將這線從這頭拉到了另壹頭，另壹頭是壹個雜物房，朱厚照自始至終都跟在方繼藩的屁股後頭，好奇的看著這壹切。
　　而後，方繼藩開始教授朱厚照電碼，他先尋了壹部書，作為母本，逐字逐句的教授朱厚照之後，朱厚照學習新鮮事物，歷來快得很，很快就明白了。
　　只是……老方到底在弄什麽玩意？朱厚照還是有些無法理解。
　　接下來，便讓朱厚照在百丈之外的另壹個屋子裏，那兒，同時有個發報機。
　　朱厚照看著這‘粗鄙’的機械，真的很粗糙，宮裏任何壹個玩意，都比它精細得多，朱厚照對此，很不以為然！
　　不過他知道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於是坐穩了！
　　突然，那收發報機上傳來了哢哢的聲音。
　　朱厚照驚叫壹聲。
　　見鬼了。
　　他嚇得要跳起來。
　　那環繞著銅線的電磁鐵方才……明明震了震，還發出了聲音啊。
　　身後，劉瑾很平靜的吃著炒黃豆，不以為然的樣子。
　　似乎除了饑餓，世上再沒有什麽東西能嚇倒劉瑾了。
　　朱厚照卻是帶著幾分驚恐地大叫道：“劉伴伴，劉伴伴，妳聽見了沒有，哢哢的聲音，我聽見了，這玩意自己會動。”
　　“殿下，奴婢聽見了，也見它動了。”劉瑾的聲音很平淡從容。
　　“好可怕！”朱厚照好奇的湊近收發報機。
　　劉瑾抓了壹顆豆子，塞進嘴裏，面上很輕松的看著。
　　下壹刻，才見那電磁鐵又振動了，這壹次是第三聲，哢哢哢……
　　朱厚照看了個正著，這電磁鐵振動之後，敲擊在了木板上的短釘上，因而發出了撞擊聲。
　　朱厚照瞪大眼睛道：“它又動了。”
　　“奴婢看見了！”劉瑾平靜的道：“奴婢記得都尉讓殿下拿筆記下。”
　　朱厚照突然壹拍額頭：“對，光顧著見鬼了，竟忘了這個。”
　　於是連忙提筆，記下了壹個二，壹個三。
　　而後，收發報機不斷的震動。
　　朱厚照足足的記下了十幾組數字，每壹組數字四個。
　　朱厚照總算適應了壹些，比方才冷靜了許多，道：“那個……那個母本呢？”
　　劉瑾取出了母本。
　　這是壹部最常見的《春秋》。
　　拿著母本，朱厚照開始照著方繼藩的方法，翻譯第壹組數字。
　　二三九四。
　　朱厚照拿著數，口裏念念有詞：“第二十三頁，第九列，第四字……嗯？這是壹個‘殿’字。”
　　朱厚照像是發現了新鮮事物的驚喜，樂了：“哈哈，有些意思了。”
　　接著，他翻譯第二字、第三字。
　　最終這些字串了起來。
　　“殿下妳餓了嗎？速……回！”朱厚照在紙上寫出譯出的字數。
　　朱厚照頓時眉飛色舞起來。
　　拍著案牘，笑道：“哈哈，有意思了，妳看，老方問本宮餓不餓……”
　　說著，他拿著自己譯出的字條，氣喘籲籲的跑回莊子。
　　莊子裏，方繼藩正壹臉嚴肅的坐在收發報機前，顯得很認真的樣子。
　　便聽朱厚照大叫著：“老方，老方……”
　　方繼藩有壹種日狗的感覺，說好了咱們電碼交流呢。
　　“殿下……”
　　朱厚照興沖沖道：“本宮是來告訴妳，本宮餓了啊，咱們正午吃啥？”
　　方繼藩臉拉下來：“殿下，妳該在那頭回我。”
　　朱厚照有些暈，怎麽回？
　　他又想起來了，又壹拍額頭：“啊呀，忘了，忘了，妳且等著，本宮回去回妳。”
　　於是又氣喘籲籲的跑回了他的小屋，急急的坐下！
　　這收發報機上，有壹個銅片的小鍵，連著那陶甕的電池，他先取出母本，先尋到了自己想要說的字，變為數字，七三六五。
　　而後，他連續按了銅鍵七下，每按壹下，電流通過了收發報機，便發出哢的聲音。
　　他回的是，本宮餓了，正午吾等去吃何物。
　　他本想說，我們去吃啥。可惜，母本《春秋》裏，雖尋到了我字，卻沒尋到們字，‘啥’字自然也是沒有的。
　　這收發報機，承蒙母本為《春秋》，比較高級，因而連交流都不得不變得文雅起來。
　　幸好詩經的字數不多，若是用詩經為母本，那就更高級了。
　　發出了電碼，朱厚照便開始耐心的等待起來，他性子急，瞪大著眼睛，看這收發報機老是沒音訊，恨不得將它吃了，甚至想順著這線，尋到方繼藩，催促他壹下。
　　終於，方繼藩有了回應。
　　“殿下，臣以為，吾等正午，無食。”
　　朱厚照楞住了，無食，啥意思，缸裏沒米了？
　　他便回：“為何？”
　　方繼藩那兒，壹字壹句的回應：“蕭公公在臣門口。”
　　“……”朱厚照……嚇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