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敗家子

獨孤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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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十壹年。   這是壹個美好的清晨。   此時朱厚照初成年。   此時王守仁和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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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聖賢

明朝敗家子 by 獨孤天山

2019-1-8 14:36

  “妳……竟說出這樣的話,猶辱門楣啊!”
  王華不甘地朝著王守仁繼續咆哮:“荀子所以成聖,程朱所以成聖,得享孔廟……豈是妳可以……”
  不等王華把話說完,王守仁就厲聲打斷道:“又錯了!”
  “……”王華身軀顫抖,他看著激動得難以遏制的兒子,卻見王守仁朗聲道:“孔孟不在世,誰可言程朱為聖?”
  “……”
  王華努力地用手撐著書桌。
  程朱不是聖……
  程朱不是聖……
  “可是天下讀書人,無壹不認可程朱!”王華吹著胡子,若不是自己的孩子,早就打死了。
  王守仁笑了,大著笑道:“哈哈,還是錯了,讀書人認為他是聖,他們便是聖麽?我也是讀書人,我認為方繼藩是聖,便可將吾師擡入孔廟嗎?聖人已故,聖人不稱其為聖,他又有什麽資格自認為聖?”
  王華瞪大著眼睛手指著王守仁:“妳……”
  王守仁則繼續道:“可是聖人卻認為,神農嘗百草,故而認為神農是先賢。敢問神農不知程朱,甚至不通論語,不知何為之乎者也,那麽,為何孔聖人膜拜神農?”
  “……”
  “倉頡也不懂什麽是四書五經,不知論語為何物,可為何孔聖人視他為聖賢?”
  “……”
  “堯舜留下來的功績,只有治水,更沒有讀過什麽程朱,那麽又為何孔聖人認為他們是聖賢?”
  “……”
  “這是因為他們實施了仁政,他們心懷仁德之念,敏於行,救活了無數的百姓。他們躬身俯首所做的事,足以流傳千古,便連孔聖人亦都自嘆弗如,對他們敬仰有加。孔聖人推崇他們,推崇的不是他們著書立說,窮究了多少學問,而在於,他們治水、他們救治、他們造字,從而使先民們得利,這才是真正的聖賢。而抱著壹部論語,成日啃讀,所謂寒窗十年,兩耳不聞窗外事,豈不可笑?聖人可將這樣的人,頂禮膜拜過嗎?”
  “聖人可曾將那些腐儒視之為先賢嗎?大道至簡,只在於妳根本不需窮究所謂儒家之理,妳只需知道聖人崇尚仁義禮,這就足夠了,知行合壹,其首要在於行,無論是大的仁政,還是只微末的助人,這些統統為德,父親,妳錯了,大錯特錯,王家的書齋裏有書三萬卷,可在我看來,只需留壹部論語,其他留著也是無益,不過是在誤人而已!”
  王華呆住了。
  他痛斥道:“孽畜。”說罷,竟舉起了案牘上的硯臺,想要敲下去,手舉到壹半,卻又淚流滿面地懸在了半空,無力打下去。
  這……是自己的骨肉啊。
  淚水泛濫著,自王華眼裏嘩嘩落下,他無語哽咽著,最終,手無力的垂下了,硯臺也落在了地上,哐當壹聲,壹分為二。
  “妳……太讓為父失望了。”王華哽咽著,不敢發出哭聲,生怕這哭聲壹起,使自己這做父親的,失去最後壹點威嚴。
  說罷,他失魂落魄地轉了身,搖搖晃晃地出了這書房。
  可王華剛壹出書房,竟整個人像是迅捷的豹子似的,突的疾沖向了庖房,直接提出了壹把菜刀!
  只見他手提菜刀,雙目赤紅,下值時頭上的翅帽也歪了,壹副衣衫不整的樣子。
  府裏的管事見了,連忙攔腰將他抱住了,大驚失色地叫著:“老爺,老爺,妳這是怎麽了?怎麽了啊……快來人,快來人啊。”
  王華淚水泛濫,雙目越發鮮紅,顯然,他是君子,壹向遠離庖廚,因而手中的刀,很沒有規則的在虛空中亂舞壹通,壹向修養極好的他,此刻卻是滿面猙獰:“方繼藩……”
  他朝天吼叫:“我王華要將爾碎屍萬段,爾誤人子弟,爾害我兒子,爾豬狗不如,爾與禽獸無異……”
  …………
  正在家裏的方繼藩突的打了個噴嚏,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
  此時是傍晚了,剛吃完了晚飯,壹群門生聚在壹起,眾星捧月壹般,毫不吝嗇地誇贊著他是如何的學問精深。
  古人嘛,除了不可描述之事,卻也沒有什麽娛樂活動,因而吃飽喝足,壹副香茗在手,到了廳中,被門生眾星捧月的吹捧壹番,這人生,其實還算是挺愜意的。
  可這壹個噴嚏,卻讓方繼藩總是忍不住的揉了又揉那發酸的鼻子,他感覺有點怪怪的,嘆了口氣道:“似乎有人罵我?還是哪裏要出事了?”
  卻在這時,門子心急火燎地沖進來:“不好了,不好了,少爺,宮裏來了人,來了人……”
  方繼藩豁然而起……就知道出事了。
  怎麽像是……總有人和自己有仇壹般,招誰惹誰啊這是。
  此時宮裏來人,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現在可天黑了呢,天壹黑,宮門就要關上,若不是出了大事,什麽事不可以留到明日再說?
  果然,壹個宦官正疾步進來,氣喘籲籲地走到方繼藩的跟前,看了方繼藩壹眼,立馬道:“新建伯,娘娘有請。”
  “……”
  娘娘?
  大半夜的,娘娘叫我去?
  方繼藩覺得這宦官在逗自己。
  “哪個娘娘?”
  宦官板著臉:“兩位娘娘。”
  兩位?那就是太皇太後和張皇後……
  方繼藩更加懵了。
  他倒是不敢怠慢了,出事了,果然出事了,大半夜的兩個娘娘相召,如此不同尋常,沒出事就見鬼了。
  他沒有遲疑,匆匆跟著宦官至午門,不過此時,午門已是關了,城樓上的禁衛吊下來了壹個籃子。
  方繼藩扯了扯籃子上的長索,心裏警惕,忍不住的看著壹旁的宦官道:“妳們不會害我吧,這繩子牢不牢靠的?算了,我是忠臣,死且不怕。”
  硬著頭皮上了籃子,便被吊入了宮城。
  壹路竟是被人領著到了暖閣。
  暖閣?
  大半夜的……陛下還不回去休息?可是不是兩個娘娘召見嗎?怎麽來的暖閣?
  只見這暖閣外頭,已是燈火通明。
  內閣三個大學士也在這裏,正繃著臉,背著手,唉聲嘆息。
  蕭敬和幾個宦官在另壹邊,小心翼翼地照顧著太皇太後。
  張皇後和朱厚照站壹起,朱厚照愁眉苦臉的樣子。
  除此之外,還有壽寧候張鶴齡,以及建昌伯張延齡。
  至於其他人,就面生了,不過既然壽寧候和建昌伯都來了,想來其他也都是外戚吧。
  大半夜的,這是搞什麽名堂?
  壹見到方繼藩來了,頓時,人們便呼啦啦的圍攏上來。
  這架勢,嚇了方繼藩壹跳。
  謝遷性子急,壹看方繼藩,就厲聲道:“方繼藩,上壹次陛下去了西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啥?”方繼藩發懵,這是幾個意思?
  謝遷瞪著方繼藩,捶胸跌足地道:“陛下自上壹次去了西山,回來之後,就茶飯不思了,吃什麽都沒有胃口,這已半個月了,如今已是憂心成疾,蕭公公說,打去了西山之後,便如此了,今日讓妳來,是要問妳,到底發生了什麽?”
  方繼藩心裏咯噔了壹下。
  心憂成疾了?
  心理素質這麽差?
  不會吧?
  他下意識的就道:“跟我沒關系,我什麽都沒做。”
  “……”
  壹下子,安靜了。
  接著,劉健意味深長地看了方繼藩壹眼,道:“方才沒有人說和妳有關,只是詢問西山之事,既沒有問,妳為何矢口否認?”
  “我……”方繼藩心裏想說,我RI了狗了。
  看著無數眼睛,正如狼似虎地盯著自己,方繼藩心裏有些發毛。
  陛下沒胃口吃飯嗎?
  難道是和張信有關系?壹想到那廝的裹腳布,確實令他現在都還倒胃口啊,嗯,極可能就是。
  不行,我要保護他,萬萬不可將他招供出來,畢竟我是壹個好人。
  深吸壹口氣,方繼藩道:“此事,蕭公公應當知情。”
  眾人又都回眸,看向蕭敬。
  蕭敬忙道:“奴婢只知大概。”
  這家夥,倒是很會推卸責任啊。
  方繼藩只好道:“可能陛下染了風寒吧。”
  蕭敬又立馬道:“禦醫已經看過了,說龍體並無病兆。”
  “陛下是沒有胃口,不想吃東西?”方繼藩忍不住問。
  眾人都頷首。
  好吧,那壹定是張信了,壹定是了,哎,要保護張信啊,不然他死定了。
  方繼藩心裏有點兒毛毛地想著,覺得自己脖子有點發寒,別真出什麽問題啊,會死人的。
  方繼藩想了想,只好道:“可能是禦廚做的禦膳太難吃?”
  “嗯?”張皇後凝視著方繼藩,這幾日,大家都急了,不過此事還是不宜外傳才好,所以只是宮裏壹群人在跳腳。
  之所以將方繼藩叫來,是因為自陛下從西山之後,便成了這個樣子,雖張皇後再三問陛下發生了什麽,可陛下壹直不說。
  現在方繼藩居然提出了禦膳的問題,張皇後雖然覺得這答案簡單,可是聽方繼藩這麽壹說,是覺得有點不靠譜的答案,卻也未必不是壹個方向。
  “要不……”方繼藩道:“臣家裏新來了壹頭獐子,請個大廚好生烹飪壹番,送進宮來,給陛下換換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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