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文工團員最後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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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壹個年過七旬的老人,幾年前從湖南省公安廳副廳長任上離休,賦閑在家。老伴早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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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女文工團員最後的下落 by 書吧精品

2018-6-13 19:22

  我是壹個年過七旬的老人,幾年前從湖南省公安廳副廳長任上離休,賦閑在家。老伴早已去逝,兒女們十分孝順,98年春天,他們給我報了去泰國的旅遊團,讓我去國外散心。沒想到這趟泰國之行竟揭開了壓在我心頭將近50年的壹個迷。
  到泰國的頭兩天是在曼谷活動,在參觀完王宮、大佛寺,看過人妖表演之後,團裏的年輕人都由導遊帶著分頭去洗泰國浴、看更“刺激”的表演去了,我沒那份興致,就去酒店附近的鬧市閑逛。我對美食時裝、金銀首飾都不感興趣,只是留意這個熱帶佛國特有的文化特色。在壹條大街的拐角處,我意外地發現了壹個只有壹間門面、非常不起眼的小舊貨店,裏面擺滿了不同年代、不同國家、不同質料的各種舊貨收藏品,不大的店堂裏竟掛了半面墻的中國文革時期的毛主席像章。但店裏最多的還是軍警題材的紀念物,不但有泰、馬、菲諸國軍警的舊式服裝、徽章,越戰時期美軍的舊軍裝、手表、徽章、名牌,還有中國歷代軍警的舊物,從北洋軍閥到國民黨軍,軍服、飾物居然十分齊全。最讓我驚訝的是這裏竟收集了我軍從解放戰爭到建國後的全部軍裝、徽章、標致。我從軍十余年,從警三十余年,也沒見過這麽多樣式的軍裝。我興致勃勃地欣賞起店裏的收藏,忽然,眼前壹亮,我看到壹枚熟悉的白底紅邊胸章,上面壹行筆力雄勁的小字:“中國人民解放軍第47軍”47軍!這是我的老部隊,怎麽會有東西流落到這裏?我不禁興致大起,我知道胸章背面應有單位和人名,有心探個究竟。我招呼店家,請他將胸章拿給我看。店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難得能講幾句簡單的漢語,當他把櫥櫃裏的胸章拿出來遞給我的時候,我似乎預感到要發生什麽,心通通地跳個不停。胸章上有壹些暗色的汙漬,背面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但我靠著店老板遞過來的放大鏡還是認出了那兩行手寫的娟秀小楷:“文工團,袁靜筠”轟地壹聲,壹股熱血沖上我的腦子,我的心跳快的幾乎要控制不住,兩耳嗡嗡作響,兩腿發軟,拿著胸章的手也禁不住微微發抖。店主看出了我的異樣,忙出來扶我在壹張太師椅上坐定。象我這樣年過古稀之人,昨天的事情今天可能就已忘記,但近50年前的這幾個名字卻象刀刻斧鑿壹般刻在我的腦子裏,什麽也不能把她們抹去,她們是:肖碧影,47軍文工團政委;袁靜筠,軍文工團報幕員、歌隊演員;吳文婷,軍文工團舞隊演員;施婕,軍文工團編導、歌隊演員;林潔,軍部機要科機要員。
  她們是在近50年前發生的壹宗無頭迷案中失蹤的5名女軍人。那是1950年,當時我在47軍司令部作戰處任偵察科長。部隊自遼沈、平津、渡江戰役壹路向南打下來,到49年10月底,經衡寶戰役殲滅了桂軍4個精銳主力師,解放了湖南全境。正當全軍秣馬厲兵,準備與兄弟部隊壹同西進,參加廣西、雲南作戰,追殲白崇禧殘余主力之時,傳來軍委命令:47軍主力配屬二野進行川東戰役,140師留駐湘西,就地剿匪,保障戰役後方安全。當時湘西的局面確實非常嚴重。解放雖然已經幾個月,湖南境內的蔣軍主力也已被悉數殲滅。但湘西山高水險,歷來是匪患叢生之地,加之蔣軍潰滅前在湘西留下了大量特務和武器,使湘西匪患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峰。隨部隊進駐的土改工作隊不但打不開局面,而且遭受了嚴重的損失。大庸戰役後的壹段時間裏,進駐湘西各縣的地方幹部和土改工作隊屢遭土匪襲擊,損失竟達數百人。而且每次遇襲幾乎都是被俘的男同誌當場被全數殘殺,而女同誌則被擄入山中匪巢,受盡淩辱。
  最慘的壹次是49年10月。當時我47軍剛剛進駐湘西,奉命牽制蔣系宋希濂部,掩護衡寶前線我軍主力側翼,同時掩護隨軍的地方工作團展開,進行基層建政開辟新區的工作。當時全軍各師都在進行大庸戰役的戰前部屬,部隊主力集中在大庸、桑植附近。土匪黑老三乘隙率上千人的股匪趁夜突襲吉首縣城,當時部隊沒有經驗,最近的部隊離縣城也有50多裏地,待部隊聞訊趕到,城裏已是壹片狼藉,正在開會的幾個工作隊的三十多名幹部戰士犧牲,從47軍隨軍幹部中派來擔任縣委書記的江蘊華大姐和另外4名女工作隊員、1名女衛生員被土匪擄走。江大姐是47軍政治部梁副主任的愛人,當時已有7個月的身孕。部隊反復追剿了幾個月,卻始終沒能抓住這股土匪。後來猖狂的土匪竟托人送來書信,要我們用煙土和彈藥贖人。我們原想將計就計,趁交換之機殲滅土匪,救出江大姐等人,不料土匪早有防備,看苗頭不對就溜掉了。第二天軍部馬廄房梁上發現吊著壹個浸透了鮮血的麻袋,裏面是壹具赤裸的女屍,那是被俘的年僅20歲的女工作隊員梁霄。很顯然,她死前遭受了長時間殘暴的輪奸,下身都腫爛了。從屍體情況看,她是在被塞進麻袋前剛剛被殺害的,土匪把她的衣服剝光(從屍體的情況判斷,很可能被俘後就再沒有穿過衣服)用繩子把她的手腳牢牢捆綁在背後,然後用利刃活活將她開膛破肚。很可能當她被吊上馬廄的房梁時還沒有斷氣!麻袋裏還有幾條軍用褲衩,上面都沾滿了血跡和粘糊糊的汙漬,經核實,那是被俘的幾位女同誌的。部隊聽到消息都氣炸了,堅決要求蕩平匪巢。但土匪和幾位被俘女同誌的蹤跡卻毫無線索,就在這時,氣焰囂張的土匪又托人送來了信,提出用500兩煙土和5萬發子彈換我們的5個人。軍區知道了情況,指示先把人換回來。我們依約把物資送到指定地點,第二天人被擡了回來,卻只有兩副擔架和壹個小布包。打開擔架上蓋著的破布,同誌們都驚呆了,擔架上是與江大姐壹同被俘的19歲的女工作隊員小廖和年僅16歲的女衛生員小白。兩人都赤裸著身子,雙手反綁,雙腳也被粗硬的繩索緊緊捆住,人哭的死去活來。壹同送來的還有壹封信,信中說如約送還5人,除擔架上的兩個女兵外,另外3個人兩人在送回的女兵的肚子裏,壹人在布包裏。這時大家才註意到小廖和小白的肚子都微微凸起,原來她們在匪巢中被反復輪奸,懷孕已有4個月了。布包裏是壹個未足月的男嬰,看來壹出生就死了。根據生還的兩位女兵的講述,她們被俘後馬上就被土匪糟蹋了。被俘的6名女同誌中除江大姐外的5個女兵都是未婚,被分給5名匪首強奸了。隨後就是無休無止的輪奸,每天除了轉移趕路,只要壹停下來馬上就會圍上壹群匪徒,對她們進行殘暴的輪奸,每天至少要被十幾名匪徒淩辱。連懷孕7個月的江大姐也未能幸免,她最多時壹天被30多個匪徒輪奸,十幾天的時間,已經7個月的孩子就小產了。這幾個月她們被輪奸的次數已經記不清了,只是聽匪首黑老三說,她們每人都至少被所有匪徒奸淫過壹次。這次她們二人被送回,其余的被俘同誌下落不明,她們只是隱隱約約聽說匪徒要把她們賣掉。此後黑老三股匪和江大姐等三名被俘女同誌就再沒了消息。
  就在全軍義憤填膺之時,發生了壹件更嚴重的事件:軍區文工團遇襲。那是50年新年前夕,139、141師剛參加完川東戰役歸建。軍區文工團組成小分隊慰問各部隊,來47軍的小分隊共21人,為安全計,軍裏專門從139師抽調壹個加強連帶電臺隨他們活動。他們在47軍駐區活動了近壹個月,總算沒有出現問題。過了元旦,他們到駐芷江的141師演出最後壹場後就要回長沙了。元月二日壹早,軍區文工團要到懷化去集中,按原計劃139師擔任護衛任務的連隊送他們到懷化後返大庸歸建。剛好那天早上141師後勤部要派人去懷化拉給養,文工團領隊考慮到芷江到懷化只有幾十公裏、全部是大路、又是大白天,且有141師給養隊同行,於是與141師首長商量後讓139師警衛連直接歸建,他們與給養隊壹同啟程趕往懷化。誰知這個消息被潛伏在我們內部的敵特泄露給了土匪,文工團和給養隊走到中途,路已被土匪挖斷,他們下車修路,埋伏在附近的大股土匪從山上蜂擁而出,將他們團團包圍。給養隊30多人雖有幾十只長槍,文工團也有自衛武器,但畢竟勢單力薄,擋不住幾百名土匪不要命的沖擊,人員傷亡慘重,最後只好退守路基下的壹個山凹中拼死抵抗,等待援軍。駐懷化和芷江的部隊得到報警後從兩頭火速出援,但趕到出事地點後看到的是壹幅慘烈的場面:文工團和給養隊的近60人全部犧牲,文工團的14名女同誌中有5名是在戰鬥中中彈犧牲的,其余9人的中彈部位都在太陽穴,顯然是在土匪最後沖上來時為不落在土匪手中而自戕的。就是這樣土匪也沒有放過她們,14名女同誌的軍裝都被剝光,14具赤身裸體的女屍橫七豎八地扔了壹地,幾個最漂亮的姑娘被割掉了乳房,下身被插進了樹杈。還有兩個女兵下身壹片狼藉,從現場情況看,她們落在土匪手中時負了重傷無力自戕,雖已奄奄壹息,但還未斷氣,土匪就在公路上殘忍地輪奸了她們,她們是在土匪的奸淫中死去的。47軍因為這個事件受到中南軍區的通報,141師師長被撤換。
  就在這個事件發生不久,47軍接到軍委命令,在湘西不按以往解放新區的慣例,由野戰軍留下種子部隊,交地方政府組建地方部隊,而是全軍6萬余人全部留湘西,軍部兼武陵軍分區,全力剿滅匪患。軍部接命令後立即作了部屬,軍部駐芷江,141師就近駐鳳凰;140師向南展開,師部駐錦屏;139師留駐北線,師部移駐龍山。為避免再發生女同誌被土匪擄去的慘劇,軍部硬性規定,地方工作隊中的女同誌壹律集中到縣城(均有營以上建制部隊駐守和電臺聯絡)部隊師以下單位女同誌的編制全部凍結,原編內的女同誌壹律集中到軍部司政後機關。師、團領導的愛人也全部集中到軍部分配工作,由男方到軍部團聚。命令壹下,全軍帶著滿腔仇恨迅速展開剿匪作戰,在群眾的配合下,壹股股土匪被剿滅,不到半年的功夫,局面有了很大的改觀,軍地女同誌被俘、被擄的事件壹次也沒有再發生。
  就在全軍為剿匪的戰果歡欣鼓舞之際,壹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記的那是50年的10月2日,剛剛慶祝完建國1周年,作戰處正連續開會安排秋季剿匪作戰計劃,大家都忙的不可開交。那天剛擦黑,我們正準備去吃晚飯,軍部文工團的歐陽團長急匆匆地跑來報告:文工團肖政委帶著3個女團員去響水壩洗澡,到吃飯還沒有回來,派人去找,響水壩根本就沒有人。我腦袋嗡的壹聲就大了,4個女同誌在軍部附近失蹤,這怎麽得了!當時我們幾萬人駐紮湘西,生活條件十分簡陋,特別是夏天,人人都是壹身汗壹身泥,但沒處洗澡。後來我們偵察科勘查發現,沅水的壹條支流白沙溪從軍部駐地附近流過,剛好在離機關駐地約壹公裏的地方形成了幾個淺灘,水流清澈,水深最深處及腰。經向軍領導請示,決定利用這幾個淺灘解決軍部機關洗澡問題。我們把最上遊、離軍部最近的響水壩劃為女同誌專用,與響水壩相隔約1公裏的剪家壩等幾個連成壹串的淺灘則歸機關的男同誌和附近的部隊使用。當時這是全軍最好的洗澡設施了。為了確保安全,尤其是響水壩的安全,司令部特意將軍部警衛營壹連的駐地移到白沙溪的左岸山背後,使白沙溪這幾個淺灘成了軍部駐地的“內河”就這樣我們還不放心,專門排了洗澡時間表和警衛方案,保證有人洗澡時就有人警衛,只是響水壩的警衛放的比較遠,在山的背面。在如此嚴密的安排下,半年多來洗澡時從來沒有出過問題,今天怎麽會出事呢?我和保衛科長匆匆商量了壹下,由保衛科派人到軍部各機關查壹遍,看肖大姐她們是否仍在營區,如確實不在,馬上報告軍首長,同時我帶領幾名偵察員到響水灘勘查現場。
  我們同時行動,我叫上幾名最得力的偵察員火速趕到響水壩,當時天已黑透,偵察員摸到水裏和對岸都沒有發現異常,而我卻在右岸水邊壹塊巨大的石頭下發現壹小團衣物,打開壹看,是壹件沒有縫完的嬰兒服和壹個白色的乳罩。我心頭頓時壹緊,我知道肖大姐有孕在身,壹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她們今天可能確實來過這裏,恐怕兇多吉少!但我還是抱著壹線希望:部隊駐防後軍、師、團領導的愛人懷孕的不少,我命壹個偵察員馬上去查今天下午輪到哪個單位的女同誌洗澡,是否有人丟了這兩樣東西。偵察員剛走,壞消息就來了:保衛科長查遍了軍部各單位,肖大姐她們根本不在,而且失蹤的人不是4個而是5個,軍部機要科的林潔也跟文工團的人去洗澡了,也是下落不明。問題嚴重了,林潔是機要科的臺柱子,掌握著大量的核心機密,包括軍區正在使用的幾套密碼。我們不敢耽擱,馬上向軍首長報告了情況,首長命軍部警衛營緊急出動在附近搜索,並電告141師馬上派出部隊封鎖方圓百裏內的路口要道。查證衣物的偵察員回來了,今天輪到後勤部472野戰醫院的女醫護人員洗澡,她們那裏沒有人丟失衣物。我們又連夜進壹步查證了嬰兒服和乳罩的情況。當時全軍共有15名女同誌懷孕,沒有人帶嬰兒服到響水壩去,更沒有人丟失沒縫完的嬰兒服;至於乳罩,那不是我軍女兵的制式服裝,當時女同誌的內衣褲與男同誌壹樣,據了解,有個別從大城市來的女兵從家裏帶來了乳罩,經查驗,全軍有13位女同誌有乳罩,但均未丟失。不過,文工團的同誌反映:這次失蹤的施婕也用乳罩。經查驗施婕留在營房裏的行李,果然發現壹個白色的乳罩,與我在河邊撿到的那個壹模壹樣。情況已經非常清楚:肖大姐她們5個人出事了。
  軍部被這個消息震驚了,出事的5個人個個都是全軍矚目的人尖子!肖大姐原名納蘭,是滿族正白旗貴族後裔,有壹種滿族女子特有的俊俏和柔韌。她在北平上完小學那年爆發了全面抗戰,隨全家遷到西安。在那裏她3年就念完了中學的課程,15歲就以全優的成績考入了張學良將軍創辦的東北大學國文系。在大學,她秘密參加了共產黨,學業未完就奔赴了延安。在延安她先後在陜北公學和抗大學習,後分配到延安留守兵團政治部工作。抗戰勝利後,黨中央派大批幹部出關建立東北根據地,當時還不滿20歲的肖大姐隨359旅留守部隊來到關外。當時組織想調她到哈爾濱做地方工作,但她堅決要求留在部隊,後來部隊擴編為東野十縱、再整編為四野47軍,她壹直在這支部隊,雖然她才25歲,卻是軍裏資格最老、最受愛戴的大姐,軍、師首長們都呢稱她“格格”聽說是滿族公主的意思。她身上確實有公主般的高雅氣質,她的愛人就是我們軍的李副軍長。肖大姐原任軍政治部副主任,是全軍最年輕的師職幹部,但這次把女同誌都集中到軍部,有幾位資歷老的大姐位置不好安排,她就主動讓出位子,自己到文工團屈就政委,帶著壹群小姑娘整天東跑西顛。出事前,她已懷孕近5個月。林潔在軍裏更是人人矚目,不光是因為她人長的漂亮,她的業務據說在全野戰軍都是拔尖的。每逢有重大緊急作戰任務,軍首長總是點名林潔值班。據說她譯電文從來不翻密碼本,全靠記憶,不僅比別人快幾倍,而且從未出過差錯。林潔是烈士遺孤,父母是我們韓軍長的老戰友,都犧牲在抗日戰場。她從小在延安保育院長大,15歲進軍委機要學校,16歲進軍委3局工作,壹年後,也就是遼沈戰役的前夕,當時任十縱司令員的韓軍長特意將她調來在自己麾下,韓軍長待林潔象自己的親生女兒壹樣。另外3位文工團的姑娘也都是軍裏拔尖的軍中之花。袁靜筠是位哈爾濱姑娘,18歲,48年參軍,她身材修長,鵝蛋形的臉總帶著甜甜的笑意;她性格溫柔、開朗,對周圍的同誌總是那麽熱情、體貼。大家都私下說,將來誰娶了小袁,那才是福氣呢。小袁可以說是我們軍的壹朵名花,不但長象甜,嗓音也甜,她不僅是軍文工團的報幕員,軍裏凡有拋頭露面的事情都派她去,從來都處理的熨熨帖帖,人稱群工部的編外幹事。施婕也不是等閑人物,她是北平城裏的大家閨秀,去年打平津戰役的時候,她20歲,燕京大學國文系三年級的學生。部隊進城,她不顧家裏反對,放棄學業報名參了軍,分配到軍文工團,這壹年多來文工團演的歌、舞、劇差不多都是她編的。別看她出身名門,但從不擺小姐架子,象大姐姐壹樣照顧團裏那些小姑娘,還給她們當文化教員,是文工團有名的全才。吳文婷是幾個姑娘中最小的壹個,才13歲多,她是去年8月長沙和平解放後參軍的湘妹子。當時部隊為適應全國解放的新形勢、加強文藝宣傳隊伍,在大城市招收了壹批專業素質好的娃娃兵,放到各部隊文工團鍛煉,準備不久後送到新成立的軍區藝術學校進行專業培養。小吳就是其中之壹,她性格熱情潑辣,活潑可愛,舞跳的極好,在舞臺上總是獲得掌聲最多的演員,據說她身體的柔韌性在全軍區所有部隊的文工團的舞蹈演員中是最好的,軍區文工團要她幾次,軍首長都沒舍得放。
  這幾個人都是全軍的心尖子,現在壹齊失蹤,而且極有可能落入土匪手中,真是叫人心急如焚。部隊出動搜索了壹整夜,無功而返;141師在方圓百裏範圍內的堵截也沒有任何結果。天壹亮我就帶人又去了響水壩現場,右岸找不出任何新的線索,我下到水裏,發現水中壹塊巨大的青石附近的鵝卵石都躺在細砂的上面,這很反常,因為其他地方的鵝卵石都大半埋在砂中,但已很難判斷這是怎麽造成的了。我帶著最後壹線希望爬上對岸,對岸是壹座百多公尺高的小山梁,象把響水壩攬在懷中,山坡上長滿壹人多高的灌木叢,山後面不遠就是軍警衛營壹連的駐地。我上岸後審視了壹陣,忽然壹叢灌木吸引了我的註意,那叢灌木有兩杈被什麽東西壓斷了,我走上前去仔細觀察,發現灌木下壹大片草都被壓倒了。接著我眼睛壹亮,灌木斷碴上壹縷麻線映入我的眼簾。我小心翼翼地取下麻線仔細壹看,是麻繩或麻袋上抻出來的纖維,我的心頓時沈了下去。接著我發現了另外壹個線索:在山坡上有幾串新鮮的馬蹄印,這是壹種當地特有的矮種馬,與部隊的軍馬不同,個頭矮小但膂力驚人。從蹄印看,馬有3到5匹,來的時候是輕載,走的時候馱著重物,看到這些,我的心猛地壹沈,感到刀割壹樣疼痛。
  我趕回軍部向首長匯報了情況,軍首長命令此事嚴格保密,鑒於林潔是掌握核心機密的機要人員,為了機密和她本人的安全,除向軍區報告外,對參加搜索的部隊和有關人員只稱文工團人員失蹤。由於這個原因,直到近50年後的現在,人們還只知道47軍50年10月發生過5名文工團員失蹤事件。部隊又搜索了三天,仍是毫無結果。三天後,軍區下令更換了全部作戰密碼,軍裏也相應調整了作戰部署。接著秋季剿匪大規模展開了,所有部隊都接到壹道命令,在所有就擒的匪徒和搗毀的的匪巢中,留意軍文工團失蹤人員的線索。但是,同誌們壹次次的失望了,到51年新年,全軍殲滅了上百股土匪,但就是沒有找到肖大姐和小袁她們的蛛絲馬跡。新年壹過,組織上決定調我去組建武陵地區公安局,我依依不舍地告別了部隊,將這宗無頭疑案移交後也深深埋在了心底。後來,直到部隊完成剿匪任務撤離湘西,也沒有得到肖大姐她們的確切消息。聽留在部隊的老戰友說,在最後殲滅壹股以郭子儀為首的大股土匪時,在匪巢裏發現了十幾個被俘的女同誌,除個別人外多數都已被土匪殺害,差不多都是被活生生開膛破肚,死的極慘。從遺體的情況看,她們生前都被土匪糟蹋的不成樣子。但裏面卻沒有肖大姐她們5人的絲毫線索。土匪嘍嘍兵交代,50年秋天他們曾綁來5名女兵,個個都很漂亮,但沒有壹個向他們屈服,結果都被他們糟蹋了,所有的匪徒都輪奸過這幾個女兵,但女兵竟沒有壹個求饒哭喊的。後來還刑訊過其中的兩人,聽說還用了新式刑法,打的很重,最後的結果卻沒有人知道。由於這股土匪的大小頭目都非常頑固,在剿滅時全部被擊斃或逃散,當時參預綁架和刑訊的匪徒竟壹個也沒找到,在匪巢裏也沒有找到任何與她們5人有關的物品,最後只好作出結論:不能肯定肖大姐等5人是被這股土匪擄入匪巢,但即使是也已被匪徒殺害,屍骨無存了。
  壹杯熱茶端到我目前,將我從往事的回憶中拉回來。我壹邊點頭致謝,壹邊帶著僥幸的心情問:“這胸章您是從哪買來的?”
  小老板大概以為我要買,忙搖搖手說:“這是我老爸的紀念品,擺在這裏展覽,不賣的。”
  立刻壹絲希望湧上我的心頭,我忙問:“請問您父親……”
  他說:“我老爸每天來店裏值夜,壹會就能見到他。”
  我激動的手直發抖,馬上跑出去給酒店打個電話請假,然後回到小店裏坐立不安地等候這個神秘老人的出現。
  果然,天壹擦黑就有人來了,聽著鑰匙開門的聲音,我的心忐忑不安起來。門開處,進來的是壹個瘦小的老人,從容貌看,是個純粹的泰人,我不禁有些失望。小老板向老人介紹說我對這塊胸章感興趣,說完就回家去了。屋裏剩了我們兩人,我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用盡量平靜的口氣問道:“老人家,聽說這胸章是妳收藏的?能告訴我是從哪裏得到的嗎?”
  老人的漢語看來很好,他用警惕的眼光打量著我,沒有答話。我忙解釋說:“我也是戴過這胸章的人,如今在異國他鄉見到,不免好奇……”
  說著把旅遊團的團徽拿給他看。老人死死地盯了我半天,最後嘆了壹口氣道:“看妳不象歹人,這牌牌的來歷,哎……”
  說著眼色黯然下來,輕輕地搖搖頭。老人半天不說話,我也沈默著,良久,他大概看出我問不出所以然不會離開,才嘆口氣道:“哎,我原先不開鋪子,早先在壹家叫水晶宮的妓院當雜役。水晶宮是曼谷最大的壹家妓院,原先都是泰妹,後來日本、韓國的商人來的多了,老板又招來壹些馬來妹、韓國妹和日本妹。大約是62年吧,老板不知從哪弄來壹個中國姑娘,高挑的個子,臉蛋漂亮的讓人心疼,只是從來不笑,甚至不說話。看的出來,她在來水晶宮之前被男人搞的次數太多太狠,身子虧的利害,臉總是蒼白的顏色。後來我聽人說,她是老板從緬甸買來的,原是共軍那邊的公妻,不知怎麽落在國軍手裏,在國軍營裏叫當兵的公用了好多年,她房裏還有當年作公妻時的照片。我偷偷到她房裏看了,真帖著兩張大照片,看來那時她還小,水靈極了,兩張照片壹張是她穿著壹身軍裝,腰裏系著皮帶,還挎著槍,那叫俏,全曼谷妳也找不出這麽漂亮的姑娘。她穿的衣服上就釘著這牌牌。另外壹張還是她,還是這身衣服,只是沒系扣子,敞著懷,裏面沒穿什麽,奶子露出大半邊,褲子也吊在胯上,露著肚臍眼,我在妓院裏幹。知道這是招男人吶,難怪說她是公妻。”
  聽到這裏我的心激烈地跳起來,忍不住打斷老人:“她叫什麽名字?”
  老人搖搖頭回答:“原來叫什麽不知道,在水晶宮的名字叫安妮。這姑娘很倔,不哭也不鬧,但從來不給客人好臉,有時還讓客人搞不成,為這個沒少挨打。老板好象總防著她,只要她沒有接客我們就得進去陪著,客人壹出她的房門我們馬上就進去,連她洗身子我們都要在旁邊看著,晚上睡覺都是拿鐵鏈子把她栓起來。我當時是雜役,負責給各房的姑娘端茶倒水,她被男人搞的時候從來不象別的姑娘那樣叫床,只是被搞得太慘的時候才哼幾聲,但那聲音叫人聽的心裏發顫。奇怪的是,客人就喜歡要她,別的姑娘是排隊等客人,她卻是客人排隊等著進房。壹般的姑娘要是每天能接壹個客人就歡天喜地了,她卻每天至少要接3、4個客人,多的時候到7、8個,讓人看著都心痛。後來姑娘們改成坐在玻璃櫥窗裏由客人挑,她可沒有挑客人的福氣,只能壹撥壹撥不停地接客。有壹次,3個日本客人要同時進她的房,怎麽勸都不行,最後老板來了,他們提出加三倍付錢,老板也就同意了。可3個日本人進去後折騰了近1個鐘頭氣沖沖地出來找老板,不知她使了什麽法子,3個日本人誰也沒搞成。老板要給他們叫別的姑娘或退錢,可他們就是不幹,壹定要安妮,而且壹定要3人壹齊搞。老板無奈,叫人拿來鐵鏈,把她捆在床上,讓那3個日本客人搞。我們誰也不忍心進去看,日本人在房裏的狂笑聲和喊叫聲震的玻璃都嗡嗡響。後來日本人又把酬金翻了壹番,在她房裏整整折騰了壹夜。第二天早上他們出來時都是東倒西歪,我們趕緊沖進房裏,安妮已經下不來床了,半條褥子都濕透了,她淚流滿面,卻壹聲都沒有吭。從那天起,忽然有許多日本客人出高價要用鐵鏈子栓住安妮搞她,老板當然樂不可支,可苦了安妮,經常被搞的直不起腰來。後來老板為招徠客人,竟出了壹張海報,畫面上是三張大照片,兩邊是剛才提到的安妮早年那兩張軍裝照,中間是她被鐵鏈栓在床上的裸照,海報上印了四個大大的漢字:共產公妻。從那以後,水晶宮門庭若市,安妮卻掉進了無邊苦海。過了幾年,越戰打的火熱,美國大兵成了這裏的常客。那美國人可不比咱們亞洲人,尤其是黑人,家夥大的嚇人,好象有使不完的勁,姑娘們都怕接他們,老板就把安妮交給他們搞,她常被搞的下不了床、走不了路,身子越來越弱,從68年以後她就身上就再沒來過紅。我看她無依無靠任人欺淩,實在可憐,就盡可能地照顧她。年長日久,她知我不是壞人,有事也就都托給我。72年我不想在水晶宮再幹下去,辭職開了這家小店,臨走時她哭著把這個牌牌交給了我,說是留個紀念。”
  聽到這裏,我心裏明白了七八分,於是問老者:“安妮現在何處?”
  老者略壹遲疑:“她接客壹直接到79年,後來實在接不動了,老板就把她養在水晶宮的後面,其實是不想把她攢在櫃上的賣身錢還給她。”
  我忙問:“能讓我見見她嗎?”
  老者嘆口氣道:“20年了,除了我們幾個老人,她誰也不願見。”
  我靈機壹動,從內袋中掏出壹只老派克金筆,這是部隊發的紀念品,上面刻著“平津戰役立功紀念”記得頒獎時給首長捧紀念品的就是袁靜筠。我把金筆遞給老人說:“妳把這個給她看,說壹個中國來的老人想見見她”我把房間的電話留給老人,就回酒店了。
  回到酒店,我徹夜未眠,第二天壹早,團友們都整裝準備前往下壹站帕提亞,我找到領隊,告訴他我身體不適,要在曼谷休息幾天。領隊老大不高興,直到我告訴他,曼谷的費用我全部自己出,待他們從帕提亞回來跟他們壹道回廣州,他才悻悻地答應了。我下了決心,壹定要設法見到安妮!送走團友,我趕緊跑回房間,生怕錯過老人的電話。誰知剛到10點,老人竟親自來到我的房間,把那只金筆還給我,見我眼露失望,他對我點點頭說:“她願意見妳。”
  我激動地心臟病都要發作了,忙問他:“什麽時候去?”
  他搖搖頭說:“她說她那裏不方便,她來見妳,我這就去接她。”
  我鎮靜下來說:“我在房間裏等妳們。”
  我不知道見到她時會發生什麽,因此不敢在大堂裏等。但職業的敏感驅使我跑到酒店旁邊壹家小電器行買了壹架小采錄機和20盤錄音磁帶。我回到房間,坐立不安地等待著。大約11點的時候,敲門聲輕輕地響起。我抑制住激動把門打開,門口站著舊貨店老店東和壹個老嫗。完全出乎我所有的想象,那花白的頭發、佝僂的腰身和刻滿皺紋幹癟的臉和我記憶中那個亭亭玉立、青春靚麗、英姿勃發的女兵的影子無論如何也重合不起來。我客氣地把他們讓進屋,老店東把安妮介紹給我並扶她在椅子上坐定後就客氣地告辭走了。我正不知如何開口,那老嫗定定地看著我,用沙啞的嗓音平靜地說:“妳是高國軍高科長,我記得妳,49年平津戰役紀念金筆妳那只的編號是111號。”
  我的頭轟地壹下象漲大了無數倍,顫聲問:“妳真的是小袁?”
  她嘴唇顫抖著點點頭:“對,袁靜筠”兩顆淚珠從那象幹涸的枯井壹樣的眼眶中流出。接著她用沙啞的嗓音繼續說:“高科長,我早就不該活在這世上,但我總覺得冥冥中有人告誡我要堅持下來,把死去的肖大姐、林潔和施婕、小吳她們的遭遇告訴她們的家人,這才對得起她們的在天之靈,我終於等到這壹天了,我把壹切都講給妳聽,還我這壹生的債。
  征得她的同意,我把她的全部敘述都錄了音,以下就是她敘述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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