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二十二萬！】

　　十分鐘後，描金竹林硯箱的圖片出現在液晶屏幕上。
　　我左手邊挨著的那中年人面露狐疑之色，嘀咕道：“昨天預展時我還納悶呢，明清時期哪有這種壹體式文房四寶？後來壹看說明才知道，是日本的古董。”他自顧搖搖頭：“日本才多少年歷史啊，也真敢叫‘古’字。”
　　他身旁的壹人笑道：“可不是麽，這東西要拍還不如拿去日本呢，中國人沒事買它幹嘛？那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了。”
　　“嗯，它起拍價還不低呢，反正我真沒看出它值錢在哪裏。”
　　我眼神掃了會場壹圈，除了幾個日本人，其他人的表情已經告訴了我——他們不會舉牌。
　　鄒月娥用瞧著的二郎腿磕了磕我膝蓋：“我看大家的態度，這硯箱得流拍了吧？”
　　我搖頭道：“不可能，那是他們不懂行，嗯，這東西在日本很值錢，至少比前幾項拍品都貴。”這話我是用極低聲音說的，只有我跟鄒姨倆人能聽見，“……不信的話妳就看，待會兒競爭肯定激烈。”
　　“是嗎？”鄒月娥有點不信：“沒看出什麽特別啊。”
　　清了清嗓子，拍賣師道：“描金竹林圖硯箱，日本明治時代古董，26CM*21.8CM*4.5CM，起拍價格六萬元，每次舉牌加價壹萬，好，現在開始競拍。”
　　底下的大部分中國人都交頭接耳地聊起別的，顯得對硯箱很不關註，連看都懶得看壹眼。
　　拍賣師話音落了三秒鐘後，下面的壹個戴眼鏡的日本人舉起號牌：“七萬！”
　　拍賣師道：“七萬……1號出價七萬元……還有沒有競拍的……七萬……七萬壹次……”
　　另個穿戴講究的日本中年女性把牌子高舉過頭頂。
　　“噢……這邊……八萬了……5號的八萬……”或許是前面的場次太枯燥，今天的拍賣師也沒有興奮起來，有氣無力道：“……還有出價更高的沒有……八萬……八萬壹次……八萬兩次……”
　　這壹回，足足等了好幾秒，之前那個眼鏡日本人才猶豫著舉牌。
　　“1號出到九萬了……九萬……九萬壹次……”
　　那中年日本女性搖搖頭，把拍牌平放到腿上，好像是不再爭奪了。
　　“……沒有給價更高的了麽……九萬兩次……”
　　反反復復觀察著在場幾位日本人的表情，我忽然楞住了，怎麽會是這種場面？平平靜靜，無風無浪，壹點也不白熱化啊？看他們的意思，好像這玩意兒可得可不得似的！不可能！怎麽會這樣？那報導不是說他們會爭得頭破血流嗎？
　　由於曾經錢先生參加的小拍與我現在的時間不同，所以，我也考慮過到場競拍者和東西價格會略有浮動，但沒想會浮動這麽大！
　　鄒月娥呵呵笑道：“靖，妳不是說競爭會很激烈麽？”
　　我了個去，妳就別氣我了行不行？那硯箱是我的！
　　我飛快朝後面角落看去，郝哥和壹個中年人不知何時已出現在那裏，他倆皺著眉，低聲交談著什麽。
　　“九萬……九萬……那邊……9號出價十萬……十萬元了……”
　　這次競價的是壹個看不出國籍的亞洲人，我也不清楚他是不是保利的托兒。
　　“十萬元壹次……還有出價的沒有……十萬元兩次……”
　　這回的等待時間更長，拍賣師足足喊出三次的三字時，眼鏡日本人才慢吞吞地舉了牌。
　　“1號的十壹萬……十壹萬元了……”下面鴉雀無聲，無人應答。
　　十壹萬？
　　聽上去很多，但傭金壹扣，能到手裏的還不夠十萬！
　　到此為止了嗎？
　　我心裏緊張地怦怦亂跳，賺點錢真不容易，怎麽事情總朝我預料之外的地方發展？
　　到底是對硯箱勢在必得的那些人沒來？還是大家都在裝蒜？是為給對手壹種假象？
　　我分不清楚，只好期盼著保利的托兒繼續向上擡價，可左等右等下，拍賣師都喊了兩次，他們事先理應安排好的人卻仍遲遲沒有動靜。我心底壹沈，焦躁的視線投向後場，郝哥回看過來，微微對我壹搖頭，好像是說他們不準備讓托兒插手，這個價位似乎到頭了。
　　我壹陣默然，也沒有怪他，雖然剛剛說好了十七萬，但此刻的氣氛確實有些低迷，他們也怕壹個沒弄好，把東西砸回到自己手裏。
　　“十壹萬元……還有沒有競拍者……”
　　鄒月娥看我壹眼：“怎麽出汗了？沒事吧？”
　　我連回答的心思都沒有了，壹搖頭，兩只手掌緊緊攥在壹起。
　　怎麽辦？馬上要成交了！
　　不得不承認，我當初的信心出現了動搖，甚至後悔前天沒有把它賣給史院長。定定神兒，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管什麽原因，錢先生既然曾經把它拍出了十七萬的高價，那就壹定有它的道理。
　　賭壹把？
　　賭了！
　　十壹萬的價位是我完全無法接受的，這等於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臉，承認了我的失敗。如果真的以十壹萬成交，我的自信心勢必會受到很大打擊，興許會影響壹輩子，變得畏首畏尾，失去向前拼搏的念頭。
　　不就是十幾萬塊錢麽？
　　反正東西是我自己的！大不了賠上幾萬塊錢傭金！這算什麽？
　　我故意把心壹橫，嗖地壹把從鄒月娥手中搶過拍牌，用力舉起來：“……十五萬！”我壹下加了四萬！
　　所有人都壹楞！
　　身旁的倆中國商人倍感驚奇的瞅瞅我，另壹邊的韋斌和涼子等日本人也把目光挪了過來，許是在納悶我壹個中國人，買日本古董幹啥？
　　最震驚的還要屬鄒月娥，她直接被我喊出的“十五萬”嚇了壹跳，“妳瘋了！？”
　　法律上有規定，拍賣會上，自己不能拍自己的東西，但我拿的是鄒姨的拍牌，這就沒有問題了，“……沒事兒，我拿得出錢來。”
　　鄒月娥氣道：“妳哪來的錢啊，拍場都是托人進來的，哎呦餵，妳可真行，剛剛千叮嚀萬囑咐地不讓我舉，妳卻反倒來勁兒了，靖，這種拍賣會，帶反悔的不？”
　　被鄒姨這麽壹打岔，我心情也緩和多了，忍不住笑道：“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兒，哪能反悔啊？”
　　回頭壹瞧，郝哥和那中年人也壹個勁兒朝我打眼色，郝哥甚至急得拿起電話給我打了過來，我不好多說，將手機掛斷，眼睛堅定地看向拍賣師。
　　“十五萬……26號的十五萬元……還有出價更高的麽……十五萬壹次……”
　　戴眼鏡的日本人蹙蹙眉頭，回頭盯著我眼睛看了會兒，壹舉牌。
　　“1號出價十六萬了……十六萬元……”
　　“幸好……”鄒月娥松了口氣，笑吟吟地橫了我壹眼：“妳真想把妳鄒姨嚇死是不是？要讓崔姐知道妳出了趟門回去就欠了十五萬，還不得罵死我啊，呵呵，想過舉牌癮的話，也別壹下開那麽高的價兒呀，萬壹別人沒接上，妳不就傻眼了？懂不？”
　　我沒聽鄒姨說什麽，只是發現，1號這次出價明顯比之前幾次果斷了很多。
　　鄒月娥伸手過來，把掌心向上壹翻：“號牌給我，以後不許瞎鬧了。”
　　我看看那日本人，心中大定，躲開鄒姨的手，抓著號牌壹擡手：“十七萬！”
　　“妳！”鄒月娥險些被我氣死，臉壹板：“妳這是胡鬧！胡鬧！”
　　“十七萬了……26號……十七萬元……”
　　我摻進來的壹腳，讓現場的氣氛陡然壹變，立刻微妙起來。
　　幾個相熟的日本人妳看看我，我看看妳，眼中均現疑惑之色。喜歡中國古玩的日本人不在少數，但喜歡日本古董的中國人卻寥寥無幾，恐怕誰也不會相信，我壹個正兒八經的中國人會沒命般地叫價壹件日本古董吧？
　　妳們就納悶去吧！
　　這時，最早競過價的那個日本婦女舉起牌子，“十九萬！”
　　我心中壹樂，但又猶豫了起來，十九萬？
　　真的不少了，已經略微超過了我的預期，可是，還能再高嗎？這是他們的底線嗎？
　　“這邊……十九萬了……還有要出價的麽……十九萬壹次……”
　　所謂凡事開頭難，當我放下沈重的心理包袱舉起拍牌的那刻，悲觀情緒已然化為樂觀。
　　不就是幾萬塊的傭金嗎？
　　賭了！
　　在鄒月娥有些氣憤的視線下，我毫不猶豫地舉起牌子：“二十壹萬！”
　　全場噤若寒蟬，足足好幾秒後，拍賣師才道：“二十壹萬壹次……”
　　刷刷刷，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我。
　　“……二十壹萬……沒有再高的了麽……”
　　暈，別看我了啊，妳們趕緊舉牌呀！
　　“二十壹萬兩次……”
　　幾個日本人臉上那非常遲疑的表情讓我心裏忐忑得要命，心知這回叫的價錢有點高的離譜了，汗，哥幾個，舉牌啊，妳們再舉壹次我肯定就不舉了，真的，舉吧，別猶豫了。
　　拍賣師左右壹看：“沒有了麽？”
　　誰也沒言聲。
　　在我和鄒月娥心驚膽戰的眼神下，拍賣師拿起錘子：“二十壹萬第三……”
　　“二十二萬！”戴眼鏡的日本人咬牙吐出了幾個字。
　　我如釋重負地往椅背上壹靠，呼，差點弄巧成拙。
　　不過我的壹番努力也沒有白費，二十二萬啊，跟硯箱本身的價值比起來，可以稱作天價了！